閒話「閒話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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臺灣師範大學人類發展與家庭學系教授 黃迺毓

根據研究閒話有其獨特功能

大概每個人都會偶爾說說閒話——第三者不在場時,談他的事情。我們一向認為,不管居心如何,說閒話總是不應該的,不可以的。

閒話也有意義

但是近日根據心理學家研究,說閒話並不一定只有破壞性,它對個人及對社會有其獨特的功能。

道德作用

約翰・霍普金斯大學的社會心理學教授西佛博士說:「說聞話的動機是在他人背後,談他的趣事或比較特殊的事。」賓州大學的心理學教授沙比尼博士也在他寫的書《日常生活中的道德修養》提到,「看起來,說閒話除了消遣之外,沒什麼用意。說者只是想引起聽者的興趣,這個目的達到,他就滿足了,其實並不這麼單純。」西佛教授認為,說閒話最重要的功能,是把道德標準運用到生活中。道德是很抽象的,但是藉著說閒話,我們可以把社會認可的道德標準,運用到自己身上,例如,有人告訴你:「陳先生真過分,對太太說話那麼粗魯!」你可能馬上想到:我跟別人說話時會不會太粗魯?要小心一點兒,免得人家說我閒話。藉著互相交換對「別人」的看法,事實上是建立並維緊了道德標準。

教育功能

康乃爾大學醫學院臨床心理教授福列奇博士認為,說閒話是一種感覺和訊息的傳遞,社會模式、它跟個人、價值觀,都有關係,所以有教育功能。舉例來說,你十六歲的兒子告訴你,鄰居白家的女兒開生日舞會,白先生很不高興。你也許說:「我想不會吧?」可是心裡又很想知道別人對這件事的看法,所以在閒談中,你就不經意的說出這件事,表面上好像只是「報導」,說說而已,然而你眞正的用意是在調查他人的反應,他們的想法是不是跟你一樣,還是根本無所謂。從他們的反應中,你可以更清楚的知道一般人對舞會的看法:同時,無形中造成這些人對一件事有更趨一致的態度,甚至這閒話很可能(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)傳回白先生家裡,而影響到他們的態度。

西佛教授又認為,閒話還有約束自己的作用,在你轉述白家的事時,你間接表示了自己的觀念,有些也許是自己以前沒發現的,把它說出來,不但澄清了自己的觀點,也加強了自己的信念。也許你本來一直以為自己很保守,由白家這件事中,你發現自己對舞會居然有好感,也許就修正了自己的某些觀念。

說閒話要找對人、好好說

福列奇敎授同意西佛教授的說法,說閒話的確有一股很強烈的制裁力量,影響我們的行為,往往比書本說的、老師說的更有效。但是他強調,說閒話的目的因人而異,通常我們都需要一些值得信賴的人,可以跟他們分享或分擔心裡在想的事,說出來後心裡好舒暢,於是很快就恢復了平衡的心態。

或者別人的事,但是惡毒的閒話就不一樣了。惡意的說人開話,我們稱之為「是非」,而每個人都有能力判斷、分辨什麼樣的閒話是不懷好意的、有些閒話是不眞實的、或是別人的悄悄話,不便公開的私事,說了就有破壞性,對人際關係及個人修養都有害無益。

西佛教授又說,說閒話的利弊全在「居心」,我們往往憑主觀敍述一件事,被說的人不在場,無法為自己辯護,以致說的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,他可能誇張他認為不得了的部分,而對他覺得不吸引人的部分,輕描淡寫或省略掉,所以聽的人最好對說的人有點認識,以免自身也成為閒話的受害人。

很高興知道閒話也可以是建設性的,因為完全不說閒話實在太難了,而完全不聽閒話更是不可能。惟有取其利而去其弊,才能真正享受閒話的樂趣。

以好閒話交友 生活多樂趣

以下是我自己對說閒話的淺見。

不要說:「我告訴你,你不要告訴別人……」如果自己都忍不住要說,怎麼能要求別人不說呢?你把他當知己,他自己也有知己啊!如果他本來就是「閒話的終站」,就不用吩咐,他也會守口如瓶,如果他分享的慾望跟你一樣,這不是徒增他克制慾望的痛苦嗎?萬一他又說出去,豈不加倍傷感情!往往說者無心,聽者有意,所以要慎選對象,因為一旦說了,就要對它以後的發展負責。

問題是:十之八九的閒話都會走樣,記得玩過一種團體遊戲,二三十人圍圈坐,第一個人對右邊的人說幾句耳語,依次傳下去,傳到最後簡直完全變形。誤傳也許是有心的,也許是無意的,我發現每次有開話惹麻煩時,每個傳過話的人都是一副無辜的樣子,被說的人除了名譽受損得不到精神補償,還得對那些說閒話的人負道義責任,這是讓我十分不解的。

個人說話的習慣、語氣、用詞有出入。有人較誇張,形容人事物 無所不用其極,這些話若是出自一個平常用詞平淡的人,可能給人更強烈的印象。例如:「討厭」可以表示親暱、尷尬、不悅、憎惡,端看是誰說的。

聽的人也可以左右閒話的方向,把它當善意,它就無害。譬如朋友告訴你:「鐘家買了一架洗碗機。」可能表示「一個公務員家庭那裡來那麼多錢」?或「不曉得好不好用」?或「你有沒有意思也買一架」?或「我可能會去買一架」。而你接話時就不要說:「哎呀!我最看不慣那些不自量力的人……」不妨以洗碗機為話題,使閒談更有趣。就算說閒話的人居心不良,都傷害不了任何人。

我本人對閒話無惡感,尤其房東老太太正是「閒話藝術家」,我們最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談個沒完。透過閒話,我們可以了解彼此的喜惡,而使自己更接近對方的理想。我們年齡相差五十歲,一個西方人,一個東方人;她細心,我粗心:她勤,我懶:生活習慣及步調更大異其趣,但是我們相處融洽,也對彼此越來越滿意,「閒話」功不可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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